柒柒与阿图相对而坐。柒柒双手支着下巴,盯着灯芯发呆,秀眉微蹙,若有所思,已沉默半晌。今夜烛火时时“劈啪”作响,似她此刻的心境。
“皇后的旨意,推却不得,奴婢反复思量,却也找不出万全之策。”阿图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,带着几分忧虑,“王妃身怀六甲,府中上下无不倍加呵护,皇后娘娘又极看中王妃,重视她腹中的胎儿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柒柒轻声应和,眼神依旧空洞,仍旧盯着跳跃的火光发呆,“这差事,确实难以推辞。”
“姑娘还需谨慎些,”阿图提醒道。
“嗯,我会格外留意的。”柒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,回应中带着几分无奈。它日倘若跟这位王妃共处,必是要格外费心,每每想到这些,她便起了离意。只是对颜煜十分不舍,一直以来,她都左右为难,犹豫不决。
“姐姐,柒柒姑娘到了。”一早府中便派遣了灵巧的侍女前来迎接,她们引领着柒柒蜿蜒穿梭于曲折的回廊之间,最终抵达了王妃所居的幽静院落。立于寝殿门槛外的侍女,以细若蚊蚋之声,向殿内通报了柒柒的到来。
"我即刻去向阿奴姑娘禀报。"那位侍女目光掠过柒柒,随即转身,步入殿内深处。
柒柒立于阶下,细细地打量着这方院落。正殿之上,悬挂着一块气势恢宏的牌匾,上书"宜繁殿"三个大字,笔走龙蛇,尽显尊贵。寝殿两侧,偏殿虽非正殿,却也面阔五间,规制严谨。院中石板路笔直铺展,犹如一条银带贯穿中轴,四周环绕的回廊巧妙地将各殿相连。
"让姑娘久等了。"阿奴笑着迎了出来,"请随我来。"
柒柒点头示意,跟了上去。
绕过屏风,来到内室,室内复有室,或是锦幔隔开,或是窗棂隔开。殿内有香气暗暗浮动,似是从墙面中缓缓渗透而出。地面铺满花砖,牡丹纹样栩栩如生。墙面皆是朱红色,只一面莲子白,这便是柒柒所需绘制之处。
尽管心中略有不愿,但柒柒深知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,决定全力以赴。所需画具,早已被细心地摆放在一旁,一应俱全。自踏入此殿,她便在心中默默构想,待亲眼目睹了殿内每一处装饰的精巧后,很快便有了想法。
柒柒对着墙面,想着如何布局。
“需要的颜料,已备好,若有何需要,只需吩咐奴婢一声,自有专人为您研磨调和。”阿奴周到地安排道,“这个小丫头,任凭您调遣。”旁边一个瘦小的小丫头候在一旁,见阿奴提到她,忙趋行向前行礼。
“奴婢,名唤翠儿。”小丫头应道。
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,柒柒闻声转身,本能地后退半步,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。
颜煜自侧室帷幔之后缓缓步入,身着一袭玄黑色蟒袍,金色发箍微微闪耀,面容平淡,难掩神采飞扬。紧随其后的,是体态略显丰腴的慕妃,她玉面含春,红晕轻染,顾盼之间尽显灵动之姿,步履娉婷,二人一前一后,身后跟随着几位侍女。阿奴见状,立即屈身行礼,而后悄然退至一旁,为二人让路。颜煜行过之时,并未有丝毫停留,仿佛未曾察觉柒柒的存在,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身影。
柒柒稍愣,随即面色如常,“阿奴姐姐,那我就开始了。”她认真道。方才的他,再次令她倍感陌生,因而不由得退至角落,垂首屏息,仿佛不存在般。
“辛苦姑娘了。”阿奴温柔回应,随即转身离去。
柒柒心中已有了构想。四周环绕着细腻的石榴缠枝纹,缠枝以飞泉绿勾勒,石榴则采用暗紫苑红点染,寓意着生机勃勃与富贵吉祥;内部是盛开的牡丹花纹,朱丹红的花瓣如火焰般炽热,辅以乳白花瓣的柔和衬托,有花开富贵,多子多福之意,柒柒如是思索着。
在宜萱殿内,段妃斜倚于精致的矮榻之上,目光深邃,似在沉思着什么,她的身旁,侍女正细心地烹煮着茶,随后轻手轻脚地奉上一盏温热的茶,茶香袅袅,缭绕于周围。
“那位已经前往宜繁殿了。”阿如轻声回禀,手中的动作未停。
段妃闻言,静默了片刻,仿佛这一刻凝固。终于,她缓缓开口,透着深意,“务必周全筹备,不得有丝毫差池。”话至此处,她似乎欲言又止,一番思量后,终轻轻闭上了嘴。
“奴婢明白。”阿如闻言,无需过多言语,便已洞悉段妃的心思,她以不变的沉稳,轻声应承,举止间透露出一股默契。
“另外,备些精致可口的点心与鲜果吧。”段妃突然话锋一转,吩咐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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