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俊点点头:&ldo;那要不少钱吧?&rdo;
寿亭说:&ldo;东俊哥,大家都印花布,人家为什么买咱的?咱得出点新样子。我想好了,我给他年年换,年年新花样。我非和林祥荣杀一场不可。&rdo;
东俊说:&ldo;六弟,这日本坯布越来越不按点儿来,咱现在有那些压仓布,还觉不出难受来。可是这訾家马上就要开工建厂,如果滕井为了挤咱,控住咱的坯布,这六合纺织对咱可就重要了。咱要是和他弄得太顶了,下一步怕是受难为呀!&rdo;
寿亭笑笑,拉住了东俊的手:&ldo;走,到办公室喝壶茶。东俊哥,这三元和宏巨加起来,得数上中国前十名。这样大的厂一说要布,那些织布的还不得来送礼?还他娘的六合纺织呢!我在上海转了三四个纺织厂,一报字号,全他娘的一脸笑,争着请我下馆子。东俊哥,上海那些后起的纺织厂,全是德国高速投梭织机,咱要什么布,它就能织什么布。还他娘的滕井,咱是图他便宜,这个老王八蛋只要一捣鬼,咱就立刻停购。訾家,哼,狗东西,因为一堵墙就逼死了人。你看着,我让他下辈子满街要饭!就是要饭也不敢在济南要!可气死我了!&rdo;
二人上了办公室的楼梯。
【3】
寿亭的院子很安静。这是一个四合院,青砖青瓦,青条石的基座,院中左右各种一棵梧桐树。
北屋里,东俊太太在和采芹说话。这屋内是八仙桌子靠山几,陈设简单实用。大堂两旁各有一个锁壁厅(即里屋,但从外边也可以进去),青岛家里带来的东西只有那幅中堂。东俊太太坐在上首椅子上,采芹拉个凳子就近坐在赵太太跟前,二人显得很亲。
赵太太拉着采芹的手:&ldo;妹子,今天一大早,那俩孩子进来门就磕头,你表哥也掉泪,我也忍不住。唉,这个訾文海,真他娘的不是东西!妹子,你说,这样的人得遭报应吧?&rdo;
采芹说:&ldo;遭报应?小六子听老三说了这事,气得回来都没吃饭,喝一口酒,骂一顿。大嫂,我看不用别人,小六子就和他散不了伙。我劝他,他瞪着眼差点骂了我。&rdo;
赵太太进一步说:&ldo;妹子,你还不知道,訾家准备开染厂的那块地,也是打官司打来的。人家给不了他钱,最后拿那块地抵给了他。我看这家人得不着好儿。&rdo;
采芹纳闷:&ldo;那天訾文海来咱家,我看着长得平头正脸的,不像是坏人呀!&rdo;
赵太太一拍采芹的手:&ldo;妹子,人可不能貌相呀!不光訾文海,他那儿子你没见,长得可体面了,比家驹都精神,可就是不办人事儿呢!&rdo;
老孔和赵太太的车夫大老李坐在院子里说话,晒着太阳,二人很谈得来。
赵太太说:&ldo;一个寡妇,拉着两个孩子,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!人家那儿子要是长大了,能饶了他訾文海?我还就不信。&rdo;
采芹站起来,冲着院子里喊:&ldo;老孔,叫着大老李进来!&rdo;
二人进来:&ldo;太太,有事?&rdo;
采芹掏出十块钱,递给老孔:&ldo;你跟着大老李去认认门儿,把这十块钱给张家那寡妇送去。老爷嘱咐了好几遍了。你再去南屋里弄上一袋子面,放在车上拉了去。告诉张家,不用来道谢,老爷要是看见那俩孩子,又得生气,又得难过。去,张家就住在前街上。孔妈,你找找福庆穿着小了的那些衣裳,赶明儿给她送去。这事办好了,老爷回来准夸你。快去。你俩,一人给一棵烟卷儿,就算路费。&rdo;
二人接过烟,笑着出去了。
赵太太说:&ldo;妹子,不用,咱厂里见月给她钱。你表哥说,这也是跟着寿亭学的。&rdo;
采芹坐回原位:&ldo;大嫂,十块到了人家手里,就能吃好几个月的饭。咱不知道也就罢了,知道了,就不能不花两个儿。小六子也说了好几遍了,今天回来一听我办了这事,准得高兴。&rdo;孔妈又过来添茶。&ldo;大嫂,咱那买卖要是干得好,是上天帮咱;干不好,我谁也不怨。咱没干坏事,不是上天报应咱。我爹常说,要不是当初行好,收下小六子,咱能有这成色?苗家兴许不知道这事,苗嫂子要是知道了,也得送两个儿。&rdo;
赵太太点头:&ldo;嗯,是这么回事。咱就图个心里静吧!妹子,你这一说苗家我倒想起来了,早晨我出来的时候,正看见老三家出门,骑着洋车子走了。&rdo;
采芹劝她:&ldo;你也是,骑洋车子怕什么?东初家是新派人物,和咱不一路。你别生这样的闲气,她愿骑就骑吧。咱看不上人家骑车子,人家还看不上咱在乡下的时候骑驴呢!&rdo;
赵太太一收脸上的表情:&ldo;你是不知道,老三家生生地是学苗嫂子那儿媳妇。人家那雅芝是英国留学回来的,才二十多岁。老三家是什么?一个初中毕业学生!也三十大几了!你是没见哪,妹子,她人又高又胖,穿着那制服裤本来就包着腚,她一腚坐上去,连洋车座子都看不见,就见是一根铁棍子顶着!这街上没有不看的。这个老三,什么事都依着她。&rdo;
采芹打趣地说:&ldo;大嫂,你也别看着不顺眼,不就是骑洋车子吗?她骑,咱也骑。&rdo;说着二人笑起来。赵太太佯装要打采芹。
孔妈在西屋里收拾着福庆的旧衣裳。
二人说笑了一阵后,赵太太小心地说:&ldo;妹子,寿亭认识的那个沈小姐,不要紧吧?那天你也不叫我,也没捞着见。你表哥回来说,那可真是美人儿呀!这寿亭虽说是知情知义的,可这长了架不住总在跟前晃。别三晃两晃,寿亭再动了心。&rdo;
采芹说:&ldo;大嫂,这事也不用拦,就是拦,也拦不住。寿亭去了上海,那沈小姐来家玩了算是三天,唉,也是苦命的人,随说着随哭。她那个姨呀,唉!弄得我也陪着掉泪。寿亭开业喝醉了,那沈小姐送他回来,我猛一看,有点傻,心说,这整天在家里和我甜哥哥蜜姐姐的,这是在外头有人儿呀!等他醒了酒,我从侧面劝他把沈小姐收了‐‐&rdo;采芹一指门,&ldo;你没看见那块玻璃是新的吗?我这话还没说完,他抓起茶壶就把玻璃砸了,说我看扁了他,还气得掉了泪,吓得我给他赔了一晚上不是。&rdo;
赵太太说:&ldo;嗯,你表哥也说不要紧呢!你说说她这个熊姨,干什么不行,非逼着外甥闺女干这个。&rdo;
&ldo;大嫂,咱这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!她姨一个说大鼓书的,多少年上不了场子了,不干这个能干什么?那天我给她打电话,越说越有气,没让我把她挖苦煞!&rdo;
赵太太忙问:&ldo;怎么说的?快说说。&rdo;
采芹冷冷地说:&ldo;说的多了!最后这话我都说了,让她开个价儿,我给远宜赎了身。当然,远宜也不是买去的。大嫂,这可是亲姨呀!可气煞我了!&rdo;
【4】
寿亭给远宜带回来上海冠生园的蛋糕,他坐那里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远宜吃。远宜边吃边笑,还像小孩子似的吮指头。
&ldo;真好吃。&rdo;远宜拿过毛巾擦了下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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