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招娣起了个大早,吃过午饭便困了,躺在榻上睡午觉。桑榆见她睡着,悄悄出了院子,在小铃铛的帮助下,避开人,往沈宅西边去了。
桑榆记得沈家二少爷的院子里有个狗洞。之前沈家二少爷沈延宗养狗,后来他出国留学了,沈夫人嫌弃狗叫吵人,任由几个下人把狗杀了吃狗肉了,现下西边沈延宗的院子里还留有狗洞,能通到宅子外。
午饭后,连下人都在犯困,不是在躲懒午睡就是在闲聊,桑榆又是个小孩子,不太引人注意,她很快就到了沈家二少爷的院子,从狗洞里钻了出去。还好,这狗洞对着的是后街,人烟稀少,没人发现沈家钻出来个小姑娘。
在小铃铛的指引下,桑榆用布巾遮面,一口气跑了五分钟,找到一个面黄肌瘦的乞儿。桑榆怜悯的看了那面容枯槁双眼无神的小乞儿一眼,微微的叹了一口气,有爹娘疼爱的孩子早就吃饭睡午觉去了,现下能找到的也只有乞儿了。如果把玉扣交给他,倒是害了他,包子,他会更需要。
桑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子递了出去:“这个给你吃。”
那乞儿看了一眼包子,又谨慎的看了一眼桑榆,没敢伸手。他承受了世间太多的恶意,从前也不是没人递过来饭菜,有时候递来的是馊的,故意拿他取笑也便罢了,他是个乞丐,哪里会挑什么呢,有的吃就不错了。但是有一次,他把别人递来的,没馊的饭菜让给妹妹吃了,妹妹却中毒死了。虽然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,但乞儿还是要谨慎,这是他在这世间的生存之道。
看见乞儿警惕的目光,桑榆笑了一下,把手缩了回来,低头微微撩开布巾咬了一口包子吞下,随后才又送到那乞儿面前。这次,还不等她开口为自己作保,那乞儿就抢过包子,三口两口吞下了肚,显然是饿极了。
桑榆笑眯眯的看他吃完,随后,又拿出一个包子,见那乞儿眼巴巴的望着她,桑榆说道:“这个包子也可以给你,以后我也可以继续给你包子,但是,你要为我做事。”
那乞儿毫不犹豫的猛点头:“我做。”
桑榆把那包子递给乞儿,这次他没吃,而是小心翼翼的揣了起来,随后才沙哑着嗓子问:“你要我做什么事?”
“我要你做两件事,第一件,你要赶去汾水,找到万家,告诉万家少爷,沈家要打杀了他妹子。”
汾水离这里很远,小乞儿一来一回半天的时间就没了,这显然不是个划算的买卖。
看着小乞儿犹疑的眼神,桑榆继续加码道:“别急,我不会让你白跑的。等你回来,先来沈家后院的狗洞下,我再给你两个包子。然后我要你去政府告发沈家老夫人私设刑堂,草菅人命。”
小乞儿看着桑榆没说话,她话里的信息量很大,牵扯到了人命和富庶一方的沈家的当家人,就算是为了吃的,小乞儿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命吃。
桑榆自然也知道这个理,她浅浅的笑了下,继续说道:“你若是做成了,我可以一连一个月,每天给你两个包子。你若是不做,我便去找别人了,离这里二里地,还有个叫陈二狗的小孩儿吧。”
一听到陈二狗的名字,小乞儿顿时瞪圆了眼睛,抢着说道:“我做,我做。”
桑榆微微松了一口气,她也并不想用陈二狗,小铃铛数日流浪,说过这个小乞儿为人还算良善义气,那陈二狗却似被流浪生涯逼疯了,什么事都愿意做。就拿刚刚的事来说,这小乞儿再渴望一口吃的,也没有因为桑榆是个小姑娘就强抢,而那陈二狗就不一定了。桑榆并不想冒险。
“那你便出发吧,晚间酉时三刻,你在石子街中段等我。”桑榆吩咐道,“对了,你叫孙祥是不是?”
先前桑榆说出了陈二狗的名字,因此再说出小乞儿的名讳,他并不惊讶,只是平静的点点头。
“好好干,孙祥。”桑榆叮嘱道,“机灵点儿,别被万家的人拿住了,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沈家大少奶奶叫你去传信的。”
“我知道的,请……小姐放心。”孙祥对着桑榆点点头,拔脚跑了。
等孙祥的身影跑的不见了,桑榆也回到了后街,在狗洞旁徘徊片刻,趁没人注意,仗着身材瘦小,又钻进狗洞回二房的院子去了。
沈招娣还没有睡醒,桑榆无事可做,也爬上床准备睡一觉。
天刚刚黑透,沈夫人就忍不住了,命人去请宗族中的人,连带着来知会了二房一声。来通知就来通知吧,沈夫人身前的周姑姑嘴里还不干不净的,带着一脸警告的神色盯着柳娘,说什么杀鸡儆猴的。
桑榆忍了再忍,等周姑姑走了,柳娘和沈招娣收拾了收拾,准备去往后院的时候,便开始假装肚子疼要上茅房,让柳娘和沈招娣先走,自己随后就到。
开始柳娘二人还表示要等着桑榆,被她用担心都去的晚了老夫人迁怒二房的理由搪塞了过去。柳娘挺着大肚子,带着大女儿离开了,想着万一婆婆问起,还能替小女儿遮掩两句。
等柳娘和沈招娣走远了,桑榆才飞快往沈延宗的院子跑去。
这会子下人们都去后院凑热闹去了,桑榆几乎不用避人,甚至中途路过厨房的时候还去顺了一只鸡腿。
到了狗洞前,桑榆戴好布巾后才钻了出去。现下人们都回家吃饭了,家家户户都生着袅袅青烟,不远处蹲着小乞儿瘦弱的身影,不时左右望着,显然是在等桑榆了。
“孙祥。”桑榆脆生生的叫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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