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顿在原处半晌,才把白队的话消化。找不到真凶的痕迹,陆曾翰能准确指认藏尸地点就是他杀人的最好证据。如果他继续不配合,他会被定罪。不可以!
我回到会议室,陆曾翰仍然是勾唇深看着我,没有说话。
我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,把纸和笔推到他面前:“闲话不聊了,画幅画吧。”
陆曾翰斜睨了一眼纸笔,冷笑道:“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套绘画分析特别厉害?不过,对我不起作用。”
我耐心地劝着:“哪怕为了你自己,你也该配合警方,有什么情绪,就宣泄在纸上也好啊。”
陆曾翰沉声道:“我没什么要说的,也没什么要宣泄的。”
看着陆曾翰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,我的焦虑、担心、害怕全部拧在一起,让我的情绪砰砰撞击着理智,我咬了咬唇,狠狠心,拿起黑色的彩铅和纸走出了会议室。
会议室外靠窗的地方有个玻璃桌,我拿起彩铅,飞快地在纸上画着,螺旋曲线,从中央螺旋盘着延伸出去,是最好的催眠图片。一刻钟后,我带着画好的图片回来,递给陆曾翰:“从中央看下这个图,看看有什么特别。”
陆曾翰拿起图片,先是拿远,又凑近:“没什么特别。有什么?”说着抬眸问我。
我向他温声道:“你继续看看,认真看看。”
陆曾翰再次拿远又拿近,反复几次这样看下去,陆曾翰的目光渐渐有些迷离,眼神不太聚焦,目光渐渐发散,我轻轻把他手里的纸拿走,他没有太大的反应,茫然地看着我,我从左手掌心拿出骰子项链,做出钟摆状,在他眼前左右均匀晃着,一次,两次…陆曾翰的目光彻底沦陷。
我的绘画催眠成功了。绘画催眠,是运用令人眩晕的图案,让人进入被催眠的状态,在这种状态下,可以说出实话。
我轻声问着他:“肖岩冰是你杀的吗?”
“不是。”陆曾翰缓缓答道。
“那你怎么会找到藏尸地点?”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,也是他洗脱嫌疑极为关键的问题。
“后山坡的血迹旁,有很短的一道车轮的痕迹。我猜是凶手用来运送尸体的。”陆曾翰的语速比平时要慢一些,“根据车轮的痕迹及深度,我估测是一辆类似清洁工那样的三轮车,再根据坡度,风速,肖岩冰的重量,计算他大概走的距离。”
他太聪明了。我不禁问道:“那你怎么确定他走了多久?”没有时间,怎么计算距离?
陆曾翰说道:“雨衣是一件,凶手是两个,六点多在后山坡看到的那个穿雨衣的,就是凶手,他已经杀完人把尸体扔到海滩边了,只是还没有分尸。时间很容易就算出来了。”
我心里默默算了一下,肖岩冰五点从云湖别墅出去,别墅到后山坡十分钟,杀人按十分钟算,凶手运走尸体再返回双倍路程,运送尸体的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左右。我问道:“二十分钟?”
“十四分。”陆曾翰道,“去的时候台风是顺风,下坡。”
我彻底晕了,这其中是怎么计算的我就不清楚了。我有太多的疑问:“你为什么不猜凶手会在废弃的民居里分尸藏尸?”
陆曾翰说道:“凶手不是本岛人,不会了解哪处房子有人,哪处没人。如果他在没人的房子分尸,会提前探路,做好标记,我没看到标记。”
“那你怎么猜到在榕树那呢?为什么不在海滩或者是垃圾堆?”我追问道。
“垃圾堆太容易被发现,海滩没法藏尸,只有榕树下,海水冲刷不到,又有垃圾的臭味,鱼和紫菜的腥味遮掩尸臭,很难发现。那棵榕树下的土比别的树要松,很明显是被挖过的。”陆曾翰在催眠状态下,回答问题很诚实,也很流利,不会像他平时要么缄口不言,要么闪烁其词。
我还要问,白队在耳机里发来指示:“问他为什么要自首?”
我复述了一遍问题,陆曾翰没有犹豫答道:“邹昱凯需要赶快回来治疗,他的胳膊已经化脓了。而且自从他上次被警察抓了后,精神就有点问题,他撑不下去了。”
白队又指示:“问他,案发早晨六点到八点,他做什么去了?”
白队果然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警觉,他对这个问题的执念让我措手不及,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,我不能问,他那会是去收货,他清醒时不管警察怎么问都不答的问题,一定是非常重要,我如果问了也许会害了他。我该怎么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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