晞白诧异道:“二叔,怎么从不曾听你提起?”
沈义山摆手,示意让他安静听着,“我本是习武之人,早些年更是能以一杀十,因为不想让家人白担心,所以没有说过找药圣一事,家人都以为是我身体强壮,所以都认为已经慢慢复原过来。”
“二叔……”晞白皱了皱眉,安慰道:“既然苏姑娘是药圣的女儿,只要药圣能够治好的,苏姑娘自然也能,二叔你一定会……”
“不错。”苏拂也道:“既然前辈是家父旧识,我一定会尽力医治。”
“多谢。”沈义山朝她点头,又道:“晞白,二叔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。方才说了那么多,就是想要告诉你,万一苏姑娘治不好二叔的病,你也不要怪她。”
苏拂听他这样说,蹙眉道:“前辈如此灰心,原来是不相信小女子的医术。”
沈义山摇头,“姑娘别介意,即便是令尊药圣此刻在这里,看到我这样的病人,只怕也没有十足把握的。不过姑娘不高兴的样子,倒让我想起了令堂。”
“我娘亲?”
“嗯。”沈义山点点头道:“令尊是个特别痴心医道的人,********,都只放在了医术上面,对待病人倒比亲人更好。还记得当初养病时,令尊每天定是过来察看,还给我端汤送药,令堂见状颇有微词,说是宁愿自己也是身患绝症的病人。”
苏拂眸色黯然,细声道:“在我很小的时候,娘亲就已经过世了。”
沈义山道:“令尊痴心医道,多半没怎么用心在妻子身上。”
“是。”苏拂颔首,“记得每年去给娘亲上坟,爹爹都说自己对不起她,生前没有好好照顾,所以才会让娘亲郁郁而终。”
见他二人越扯越远,晞白忍不住插话道:“苏姑娘,不如先给我二叔诊一下脉?”
“好。”苏拂收起眸中的淡淡感伤,请沈义山伸出手来,低头切了一会儿脉,又看了看沈义山的气色,眉头微蹙,静了半晌也没有言语。
晞白担心道:“苏姑娘,我二叔的病……”
“你别急……”苏拂起身打断了他,“我先到外面去琢磨一下,应该准备些什么药材,等我想好,再让写单让人去抓药。”
晞白要跟着她出去,沈义山却唤住他道:“晞白,二叔有几句要跟你说。”
“好。”
“晞白——”沈义山咳嗽不断,稍忍了忍,“这二十年来……,二叔生怕自己的命不够长,等不到你长大,还好、还好,如今去了也没有遗憾了。”
晞白很是伤感,“二叔……”
沈义山倒显得极为平静,继续说道:“我年轻时在战场上浴血奋战、倚剑当歌,过得十分畅快尽兴,从来少有烦恼。而后二十年里,虽说住在山上枯燥了点,可是能够看着你长大成人,此生再无半点遗憾。即便将来二叔撒手而去,你也无须伤心难过,到那个时候,你在府中好好住下便是。”
晞白心里生出无限难过,只不愿流露出来。
沈夫人早忍不住伤心,哽咽道:“老爷,倘使你真的撒手而去,我亦无甚乐趣,情愿也跟着你一道去了。只是,即便你我不将生死放在心上,可是妾身去了,却该如何面对沈家的历代先祖?你我膝下无子,沈家的香火可不就从此断了……”
沈义山断然喝道:“够了,不要乱说!”
这话说得奇怪,即便沈氏夫妇没有养育儿子,晞白亦是沈家子嗣,怎么能说是断了沈家的香火呢?只是晞白没空仔细思考,劝道:“二叔,二婶也是担心你的身体,何必为此动气,还是先好生歇息着。”
沈义山看了身边妻子一眼,欲言又止,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,喘息道:“晞白,你先出去答谢那位苏姑娘,有劳她辛苦专门过来。”说毕,像是要倦得昏昏睡去。
“好的。”晞白以为沈义山是疲惫了,遂不再多问。
出门见到苏拂,正在院子空坪处吹着夜晚凉风,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橘色灯辉,使得脸色看着分外柔和。晞白轻步走到她身边,迎着凉爽夜风,“苏姑娘,二叔让我给你道谢。”
苏拂却道:“道什么谢?药方都还没有开呢。”
晞白回头瞧了瞧,小声问:“苏姑娘,我二叔的病可还有治?”
“我也没有把握。”苏拂轻轻摇头,晚风吹得她额前发丝左右拂动,大约是摩挲的耳畔发痒,用手掠了掠,“应该能够拖延一段日子,至于痊愈……,我不敢说大话,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。”
晞白懊悔道:“早知如此,应该早点找到你的。”
“那也无用。”苏拂眉头微蹙,“你二叔不是得了疑难杂症,而是本身受过重伤,体内筋脉都已是一根根危弦。若不是我爹护住他的奇经八脉,只怕早在二十年前……”她稍顿了顿,“如今只能拖延一日是一日,尽力而为罢。”
晞白心中难过,“尽力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苏拂叫住了他,指了指道:“先把我的银针还给我,还有用呢。”
晞白这才想起手上银针,疑惑道:“奇怪,怎么既不痒也不疼了?你要是不问,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。”
苏拂嫣然一笑,“那当然,这银针上面是喂过解药的。”
晞白不解,“解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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