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光头也不笨,当即看出端倪,扔出两文钱,然后往阿一手里硬是塞了一锭银子,说道:
&ldo;小尼姑,就喝两碗酒,这银子就是你的了!&rdo;
阿一把头摇的像筛子一样,急得快要哭出来了:&ldo;罪过罪过,施主,小尼不喝酒!&rdo;
李光头正要发作,忽然听得一旁那戴着烂草帽的小哥笑着说:&ldo;听过有逼和尚还俗的,还真没听过有逼尼姑喝酒的。须知勉强没幸福,两碗酒下肚,莫不是想把人灌醉了,好行不轨之事?&rdo;
一旁竖起耳朵听热闹的茶客哄的一声笑了。
李光头脸色涨红,恼羞成怒,伸起大手掌就要往那小哥头上扇去,小哥身子歪了歪很巧妙地避开了,只是头上的草帽被他手掌扫中掉落在地,秦三一手拦住李光头,沉声说:
&ldo;再在这里撒野,我就不客气了!&rdo;
&ldo;我来代小尼姑喝这两碗酒如何?&rdo;小哥不恼,反而笑嘻嘻地说。众人这时才看清楚这小哥长了张女人才有的瓜子脸,脸色有些黑沉,脸上满是麻子,嘴唇长得有些歪,这样一搭配起来,还真不是一般的丑。
&ldo;丑成这样本大爷还嫌你配不起我的酒!&rdo;李光头讽刺地冷笑。
秦三却二话不说,哗啦啦倒好了酒放到小哥面前,那小哥对秦三笑了笑,墨如点玉的眼眸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,拿起碗尝了一口,啧啧舌头道:
&ldo;这玉冰烧闻起来酒香淡然,然而一喝之下口感甘冽酒味浓烈,酒劲十足,似有火在五脏六腑间蔓延燃烧,的确是好酒。闻说兰陵西北处雪山上有一飞琼瀑布,掌柜的大概每年春季雪融时取瀑布融下的雪水来酿制此酒,故酒虽不香,但胜在口感冰凉而酒味又足。&rdo;
秦三笑了,眼中大有嘉许之意。李光头&ldo;砰&rdo;的一声把自己的酒葫芦砸在小哥面前,&ldo;你喝喝本大爷的!&rdo;
小哥挑挑眉,问:&ldo;喝你的啥?我对光秃秃的东西一向没兴趣。&rdo;
众人又大笑,李光头却前倨后恭,没半点恼怒的颜色,反而拿过碗来把葫芦的酒倒了慢慢一碗递到小哥面前,道:&ldo;请尝尝我的酒,谢了!&rdo;
小哥接过酒,喝了一口,说:&ldo;很香。&rdo;
李光头脸色缓和了,他又喝了一口,皱皱眉,然后慢慢地一口接一口把整碗酒都喝完了。
&ldo;没有了?&rdo;李光头问。
&ldo;没有了。&rdo;小哥打了个嗝,摸摸肚子,&ldo;好饱。&rdo;
李光头正要发火,小哥望着他说:&ldo;这酒是女人酿的。&rdo;
众人都笑了,可是李光头的火气好像被这句话淋熄了一样,讪讪地问:&ldo;何以见得?&rdo;
&ldo;酒很香,酒味甘醇绵厚,非细品不能得知,酒劲温和,有如暖阳和风,细斟慢酌方明其中真意,后劲足,不过三碗恐怕就醉人了。所以喝这酒不宜用大碗,不宜豪饮,不宜匆忙,因此,能酿这种酒的人要么就是知书懂墨的文雅之士,要么就是情怀婉约的清雅女子,你一个大老粗,相信不是你能酿出来的……&rdo;
李光头眼中露出信服的表情,小哥又说:&ldo;其实喝酒的人大部分是豪气的汉子,不喜欢喝这样的酒也是寻常,况且兰陵文人雅士不多,你一个月卖二十埕很正常,不如你想想法子开拓商路到繁都或是别的文风很盛的地方,肯定销路大好。&rdo;
&ldo;是……我祖母留下的方子,&rdo;李光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,抱拳道:&ldo;受教了,刚才多有得罪,见谅。&rdo;
小哥拉过发呆的阿一,笑眯眯地从阿一手里挖走那锭银子,扬扬手说:&ldo;那这个,就是我的了?&rdo;
说罢拉着阿一的袖子大步走出了茶寮。
李光头怔了一瞬,连忙追出去,可是那小哥带着小尼姑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。而茶寮里恢复了平静,秦三对身边的小二低声吩咐道:
&ldo;告诉公子,应该就是那个人,来了。&rdo;
阿一一手抓牢了自己的小包袱,一边挣扎着一边问他说:&ldo;你、你要带我到哪里去?&rdo;
小哥诡异一笑,&ldo;我说小尼姑,欠了别人人情,不用还的么?&rdo;
他拉着她拐进了一个小树林。
&ldo;施主,你放开我,有话好好说,男女授受不亲……&rdo;
&ldo;放开你?你跑掉怎么办?&rdo;
&ldo;出家人不打诳语,啊&rdo;阿一的手忽然被他抓起来摸向他的喉间,小哥放开惊魂不定的阿一,笑道:
&ldo;如何?跟你的脖子有什么不同?&rdo;
&ldo;没有不同,跟猪脖子羊脖子也没有不同!&rdo;阿一生气了,涨红了脸说道。
&ldo;笨蛋,我没有喉结!&rdo;
[卷一:兰陵情魅第六章]
要说到外人对兰陵城留下的最先而又最深刻的印象的,要数它历经数百年而屹立不倒的厚重的古城墙了。几经风雨,城墙斑驳,大有剥落的痕迹,然而正是这种不加修饰的质朴,让人对这座风物自然淳朴的古城心生敬意和亲近。
城门口被人用木栅栏一分为二,一进一出都有人检查,一个卖鱼的汉子不禁小声对身旁的耍皮影戏的老汉埋怨道:
&ldo;这兰陵城现在是怎么了?您老还好,顶多误了一些时辰,我可就倒霉了,这鱼进得了城大概都要断气了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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