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忘尘微垂着头不答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云未央知道他需要一个过程,所以也不催促。
她带着紫翎来到石桌旁坐下,石桌上正温着一壶茶,于是便伸手倒了一杯,静静地品了起来。
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剩下月光朦胧的清辉悠然划过……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墨忘尘终于抬起了头,黝黑的瞳眸中有着一抹难以言说的坚定。
他紧抿着唇,缓步走至石桌旁,在云未央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。
云未央笑了笑,抬手又倒了一杯热茶,亲自端着递到他的面前。
墨忘尘静静地看着她,谁也不说话,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定格,良久后,他终于伸手接过茶杯,脸上慢慢浮现出释然的神色。
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,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像是即将要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:“关于我的身世,我还从未有跟任何人说起过……”。
云未央轻轻抿了一口热茶,低头去逗弄手背上紫翎薄薄的翅膀,声音淡淡:“我一直不问,就是想等你自己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”。
墨忘尘苦涩地笑了笑,眸光渐渐变得悠长:“那是一段早已经尘封了多年的往事,如今想来,果真是仿如南柯一梦,十二年前,天玄国还不叫天玄国,而是叫玄天国,那是玄天五百六十三年的冬天,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,天空中飘飞的白雪美得惊心动魄……
而那一年,我才七岁,与所有同龄的孩童一样肆意享受着父母的恩宠与疼爱,母亲是一个美丽的女子,她的舞姿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少有、无人能比,然而,我所有的幸福,也终结于那一个漫天飞雪的寒冬……
我记得,那是父亲的三十岁生辰,我和妹妹一起精心准备了好多的礼物,准备给父亲一个意外的惊喜,然而当我们推开那扇厚重而又熟悉的大门时,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改变了……
血流成河,尸横遍地,到处是哀嚎,到处是哭泣,就像是人间炼狱,那么的恐怖,那么的煞人,而父亲却大睁着眼睛躺倒在血泊里,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满满的不甘和愤恨……
后来,我带着妹妹逃跑,却看见一大群的男人狞笑着将母亲围在中间,我愤怒地冲上去,却被母亲一把推开,她大叫着让我走,她哀求那些男人放过我和妹妹,她不停地在雪地里旋转,用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舞姿去乞求那些男人,直到最后,她再也跳不动,如同一片凋零的花瓣般凄然倒下………
我和妹妹终究没有逃过那场浩劫,而我的家人,也一个个的都惨死在无情的刀剑下,后来,我被封住全身经脉变卖为奴,妹妹则被充为官妓,从此颠沛流离、两地分隔,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,一直到今天,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啊……”。
说到最后,墨忘尘忍不住潸然泪下。
一个如此倔强,在面临种种折磨和凌辱时也绝不肯低一下头的铮铮男儿,第一次,在一个外人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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