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施qiáng提一口气,问:&ldo;大王呢?&rdo;
一名宫女道:&ldo;大王已经入城,一个时辰之后,就会到馆娃宫了。娘娘,我们怎么办,我们逃吧!&rdo;
西施木然道:&ldo;我们能逃到哪里去,逃与不逃,都是一样的结果!&rdo;她忽然看到所有的人,都红肿着眼,蓬头散发地。她立刻坐了起来:&ldo;镜子呢!拿镜子来‐‐&rdo;
宫女们惊慌地看着她,以为她吓糊涂了,生死关头,一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拿镜子?
西施挣扎着自行走到梳妆台前:&ldo;替我梳妆,我就算死,也不能死得这么蓬头垢面的!&rdo;
众越女相互对望一眼,四名侍女立刻走了上前,像平常每天一样,为西施梳妆打扮,其余人等,也忙着收拾好周围的一切。
西施的手不停地颤抖,刹那间,犹似天塌地陷,多年挣扎得来的宁静,dàng然无存。
她忽然想了自己小时候,她花了十几天,用小木板精心做了一只玲珑的小船,她把小船放入若耶溪中,以为小船能带着她的心愿,航行到大海里去。可是只是一个转弯,一股急流就把那小木船打得粉身碎骨。
小时候,她只知道哭。可是现在,她知道,哭是无济于事的。
忽然她觉得一阵痒痒,她看着镜中,她看到为她梳头的宫女手在抖,为她穿衣的宫女的手也在抖,为她傅粉的宫女手也在抖。
她深吸一口气,取过宫女手中的香粉:&ldo;我自己来‐‐&rdo;
她的镇定,让身边的四名侍女也镇定了下来,继续为她梳妆。
而此刻,外面早已经天翻地覆。
夫差快马加鞭,自huáng池赶回来,未进姑苏城,就直奔太湖战场。
而这一战,吴兵惨败。
双方收拾兵马,暂时停战,夫差未及喘息,直回姑苏城,直奔馆娃宫而来。
一路上,他急怒攻心,越国的背叛、勾践的背叛,不但令吴国的霸业功败于垂成之际,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惨败。
越国的卑躬屈膝,消除了他的戒心,越国的美人计,迷住了他的眼睛。而现在,他刚从战场上归来,他的剑上,犹滴着越国兵士的血,这血中,还要再加上越国女人的血。
夫差闯进馆娃宫,一路直杀进来,响屐廊中,莲花池畔,处处娇呼,声声惨叫,如花美女,瞬间伏尸剑下。
不过片刻,馆娃宫已成人间地狱。
西施转过身去,夫差的剑已经指在她的胸口了。
然而夫差却看到了,西施在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刹那,眼中竟有喜悦。是喜悦吗,夫差摇了摇头,他不会再心软了。
西施看着胸前的剑,那剑上,是方才越女的血,正一滴滴地滴下。西施脸色顿时煞白,她直直地看着夫差:&ldo;大王,你、你总算平安归来了!&rdo;
忽然间,泪水涌上了眼眶,她却不敢去拭泪,因为夫差的剑,更逼进了一寸。夫差的话语如冰:&ldo;你自然是希望,寡人死在战场上,你就安全了。&rdo;
西施连嘴唇都已变做煞白:&ldo;记得第一次见面时,我曾对你说,自踏上吴国土地时,我就当自己是吴国人了。我是真心这样想的……&rdo;
夫差的剑更近了一寸,已经刺破她胸前的衣襟:&ldo;事到如今,你竟还敢说这样的话?&rdo;
剑上的寒气,逼得西施的心也一片冰冷,她冷得上牙与下牙碰得咯咯响:&ldo;事到如今,我才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qíng愿而已,我终究、终究摆脱不了越女的命运。你、你要杀我,我无话可说,死、死在你的手中,也好,至少只有你曾经对我好过。&rdo;剑上的杀气,已经逼得她喘不过气来,逼得她连讲话也只能断断续续的,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,使她无法看清夫差脸上的神qíng,这样也好,至少她有勇气继续说下去:&ldo;大王,杀、杀了我,你还可以重新一战,将士,将士们还是会拥戴你的,到底、到底只打了一战,你、你还有机会重来的,是不是?&rdo;
朦胧中,她听到夫差在她的耳边说:&ldo;哼哼哼,这么说,你希望寡人赢,还是输?&rdo;
西施绝望地闭上眼睛,大声道:&ldo;我希望这一切,都不曾发生!&rdo;
忽然听到夫差的大笑声,然后头顶似一道冷风吹过,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,夫差一剑,只不过削去了她一绺青丝,便转身走了。
只听到夫差的声音自宫室外传来:&ldo;寡人与勾践之战还没完,不会现在杀你。若是寡人赢了,就把勾践的人头带给你;若是勾践赢了,寡人就把你的人头送去给勾践。&rdo;第八章
千古一佳人
范蠡静静地听完,道:&ldo;夫差就这样走了?&rdo;
&ldo;是的,&rdo;一个越女答道:&ldo;夫差出了宫门,就亲手把宫门锁上了,但是吩咐掖庭令把日常所用由后门的一个窗子中递进递出。而娘娘‐‐&rdo;她看了西施一眼道:&ldo;自夫差那日去后,就再也没出过这个宫室。&rdo;
范蠡松了一口气,他看着怀中的西施,这几个月,她是受着怎么样的煎熬呀!然而不幸中的万幸,至少,西施免去看到前面响屐廊与莲花池人间地狱的惨状。
他不由地抱紧了西施:&ldo;西施,现在你可以放心了,有我在,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危险和惊吓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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