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寄水斜眼睨向崔修玉,希望他自己有些眼色,快快离开,然而崔修玉垂眸,神色淡然地看着书,似乎没收到任何暗示。
苏寄水长叹一口气,罢了,可能人生就是要遭些罪。
她视死如归地先去了湢室,磨磨蹭蹭良久,烦愁地自隔间走出。
听见沉重缓慢的脚步声,崔修玉掀开衣袍,缓缓起身。
苏寄水呼吸都屏住了,玉白的手指攥紧了袍角。
崔修玉扫她一眼,淡淡道:“早些休息。”说完话,他转身,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。
苏寄水细白的手指抚着胸口,绷紧的脊背松懈,她握紧拳头道,走的真好,最好每天离开正房的背影都能像今日一般流畅潇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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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云霜嫁进镇国公府,是不相匹配的一段姻缘,除了当年陆云霜在上京的名声不好,再则是老镇国公和陆明德脾性不合,多有龃龉。
知道这些后,苏寄水估摸自己嫁进镇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,原主得了急症去世,说不准就是被这门出人意料的赐婚吓死的。
可接下来的几日,苏寄水发现日子没像她想的水深火热,林夫人并不刻薄尖酸,崔大夫人温柔贞静,崔二少夫人从不去荣威堂请安,苏寄水除了婚后第二日见过她一面,再也没看见过她。崔若意娇蛮但不挑事,反正陆云霜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还挺舒心的。
早上去给林夫人请安,吃过早膳便可告退,剩下的时间自由安排,晚上崔修玉会和她一起用晚膳,用了晚膳后,有时候直接去书房处理政务,有时候会在正房看一会儿书,但每天晚上睡觉前,他都会离开正房,并不和她同床共枕。
很好,崔修玉一定要好好保持这冷待妻子的优良品德,绣着石榴海棠纹的床幔垂下,每天夜里,苏寄水都双膝跪坐在床榻上,神色虔诚地祈祷各路神佛。
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七八日。这日在荣威堂用过早膳,苏寄水正欲告辞,林夫人叫住了她,“云霜你先别走,我有几句话要问你。”
陆云霜扫了眼林夫人的脸色,林夫人面色寡冷,心情似乎不太好。
苏寄水只好留在荣威堂,府里其他女眷离开后,苏寄水轻声问道:“母亲有什么吩咐?”
林夫人斜她一眼,放下手里的白瓷茶盏,冷声道:“听说三郎每晚都在隔间歇息。”
松风堂那么多婢女仆妇,肯定瞒不过镇国公府的当家主人,苏寄水乖乖说是。
林夫人:“你就让三郎天天在隔间睡着?”
苏寄水无辜道:“可是三郎他就要在隔间歇息啊,儿媳也没有办法呐。”
苏寄水脸颊上还有一点婴儿肥,林夫人看她片刻,喟叹道:“你怎么就没有办法了?三郎心软,你做些点心绣些荷包,夫妻俩有了感情,自然而然就会留在你身边了。”
苏寄水会做点心,她家在镇子上经济颇不错,家里请了一个婆子洗衣做饭,可是她也是会做饭洗衣的。
但苏寄水记得陆云霜的人设,就算陆明德免官归乡,依旧家资富饶,陆二娘子和其他闺秀娘子一般,会绣点花做个荷包,点心嘛,是不会做的。
苏寄水眉头拧了拧,为难道:“可是我不会做点心。”
林夫人恨铁不成钢,“又没真的让你亲手做,厨娘做的时候,你帮忙揉揉面,放放馅料,这不也是你亲手动手做的吗?”
苏寄水双眸钦佩,“母亲,你好像很有经验啊。”
林夫人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,随后威严了神态,命令道:“总而言之,今晚你就给三郎做盘他喜欢的点心吧。”
林夫人说崔三郎心软,苏寄水不相信这句话,她觉得崔修玉不像是会被一盘点心收买的人,加上住在镇国公府,还要仰人鼻息生活,苏寄水乖巧地应了声是。
落日熔金,暮色四合,估计崔修玉还有一个时辰归家,苏寄水便让厨娘做一份翠玉豆糕,林夫人告诉她,这是崔修玉爱吃的点心之一。
当然,苏寄水没忘记林夫人叮嘱的亲手二字,于是在厨娘用石臼捣碎蒸熟的豌豆米时,挽起衣袖,亲手加了两勺糖。
酉时,崔修玉回了松风堂,洁面洗手后,两人去膳厅用晚膳,苏寄水便让人把翠玉豆糕呈上。
“怎么上了一盘点心?”晚膳时,崔家的用餐习惯是不上点心的。
苏寄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道,“这点心是我为……”在林夫人跟前苏寄水叫三郎叫的驾轻就熟,但她还没在崔修玉面前叫过,她一般都不称呼崔修玉。
苏寄水侧了侧眸,才顺畅地说完下面的话,“我为三郎亲手做的,母亲说你喜欢吃翠玉豆糕,三郎你尝一尝好不好吃?”
崔修玉盯着苏寄水看了片刻,垂眸,翠玉豆糕用磨具压成玫瑰花的形状,婴儿巴掌大小一个,色泽青翠。
倒也不好抚妻子好意,崔修玉伸出修长的手指,捻了一块,咀嚼后,他顿了一瞬,侧眸看向苏寄水,不冷不热地问道:“陆云霜,这份点心,你的亲手在亲在哪里?”
苏寄水没有丝毫心虚,她理直气壮道:“翠玉豆糕里的两匙白糖是我亲手放的。”
难怪和王厨娘的味道一模一样,崔修玉冷笑一声:“倒是辛苦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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