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一切收拾干净,人散完了,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寂静,也更黑了,田芷抬头,云将月亮已经挡住,泄不出一丝月光。
她叹了叹,本还打算在屋下坐坐,也只得跟着爹娘一般进屋去了。
翌日清晨,屋檐下一颗颗滴着雨水,田芷开门出去,瞧见院子里的泥地都打湿的很了,随便踩上一脚就能带起许多稀泥。
林氏正在厨房做早饭,田芷本想去院子里看看,谁知无意间瞥到院门前好像有个人影。
她疑惑地皱了皱眉,慢慢走过去将院门打开。
还是昨日那身锦衣华服,只是弄皱了的地方已经重新烫平,一股若有似无的熏香味传来。
田生本一大早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就过来了,但他不敢直接进院门里去,他知道田芷一定还不想见他,所以他站在院门外,正好能从里面看到他的地方,好让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这,什么时候她想见了,就会来给他开门。
昨日见面匆忙,他还特意今早熏了一点熏香,换了一个朴素一些的冠,未免太过张扬她看到不喜。
可在田芷打开门的那一刻,他看到她脸上并没什么其他表情,他便觉得自己做这些好像有些多余。
“田芷。”
他还是开口了。
眼神就这么望着她,田芷扫了他一眼后,轻声道:“你来是案情有进展了吗?”
田生被这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。
但想到她还关心案情,便将昨日查到的一些消息告诉她。
“案情还没什么进展,但我查到一个意外的点,原来跟你谈转租的刘老板,就是半年前陷害林婶和田叔下狱的那人。”
这话一出,田芷立时换了副眼神,震惊地抬头望向田生,田生同她笃定地点点头,道:“这个刘老板,隐藏的极深,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身份,你被骗也是情有可原,年前林婶他们被诬陷,也是如你这般没什么实质证据,就被官府押入地牢的。”
他吐出一口气,抿唇皱起了眉,眼神也同方才很不一样了,墨色瞳仁仿佛一瞬就变得浓重起来。
轻轻吐出几个字道:“看来是水溪镇的惯犯了,跟这个衙府合作起来,那是连诬陷手段都屑于改一下,查起他不难。”
田芷奇怪,既然这个刘老板这么多罪证,那为何她的案情还说没有进展。
田生猜到她心里的想法,解释:“查他是不难,就是这个衙府……”田芷听出他的意思,也没再问,重新望向他,“你这次帮我虚脱冤屈,便算作当初我救你性命的偿还,你可接受?”
方才还说得好好的,忽然一下就提起田生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,让他心情七上八下,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。
田芷看着他还没给答复,一时没有走,田生便转过身抓住机会,他微微低了低头,离她近些,轻声回答道:“我不接受。”
田芷没想他竟然拒绝了,她对视过去才发现两人离得这么近。
“我为你做的,都是自愿,没有等价交换,田芷,你究竟心里,同我一样也是这样想的吗?”
田芷眼睫颤了颤,她说不出违心的话,但同样交心的话她也极少说。
田生伸出手握住她的衣袖。
“几个月前,你深夜来送我,你说过,兰花簪要我亲手还给你的。”
他从衣袖里将那支簪子拿出来,“可才过了几个月,就已经不作数了吗?”
田芷顿了顿,还是没伸手将簪子接过,她垂下眸移开视线,深吸口气:“那时不用考虑太多,现在,我觉得我们都该重新思量一下了。”
话音很轻,在田生听来却像重重一击打在他头顶。
他嘴角扯了扯,手中簪子险些掉落。
她的意思是,他们的关系,只能是权衡下的结果,不是他觉得两个人心意相通就可以,而是……合适。
原来从一开始他的想法就与田芷的背道而驰了。
他脑中一阵恍惚,忽然浮现田芷那个未婚夫的样子,想来这便是她觉得合适的人选吧。
定下这门亲时,他就亲眼目睹了全程,田芷从未表现出丝毫抗拒,甚至与周严两人互相行礼时,都是一副和谐,举案齐眉的样子。
他手背的青筋凸起,将簪子紧紧捏在手中快要掐断一般。
却在最后田芷的一句话中泄气了下来。
“但,我不会与周严成婚。重新思量,我是希望你能重新思量一下,我还是可以一直做生意,哪怕一辈子,但我不会一辈子等一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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