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淡淡的落日余晖里,于幽幽小径的那头,有乌发乌衣的身影踏步而来。时有清风,那人发丝微扬,衣襟微动,我亦觉得我的心在微微荡漾。
待那人走近,停步,抬眼,我的世界一片寂然。
“陌醨……”青裳姑姑带着喜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
“姑姑,可好?”陌醨的声音甚是低沉,我的心里,却仿佛落下了一记记的重锤。
那夜我竟无法成眠,过了许久,耳边仍是那句清清淡淡的话语……“许久不见,可好?”
我是南兮山的一个另类。偌大的南兮山上,和我同性别的,只有负责煮饭熬汤的花仙刘阿婶,因此我在南兮山是颇受欢迎的。哦,青裳姑姑在此处忽略不计。
青裳姑姑曾说我心性至纯,我得意了几日之后方想明白,心性至纯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说,我有些傻。
也好,傻人有傻福。
十五岁的生辰刚过,我收到了五师兄递给我的小纸条。我研究了半天,方领悟了五师兄的意思,顿时觉得那小小的一张纸竟有些烫手。待五师兄找到我,我严肃地表示,师妹爱上师兄,或者师兄爱上师妹虽是一条定律,我却誓要打破这条定律。
我虽表现得义正言辞,却也看不得五师兄颇受打击的那副样子,只好落荒而去。
因我的参照物只有老花仙刘阿婶,我并不知自己的模样是俊是丑。不过既然能收到小纸条,我认为自己应该是个清秀女娃娃罢。
那日黄昏见到三年未见的陌醨,我怀揣小鹿而去。
浅浅夜色下,陌醨静静负手而立。
“怎地想通了,肯变幻身形了?”淡笑间,陌青裳的目光打量着陌醨。
“无谓想通与否,皮相罢了。”
陌醨说这话时,我正奉了茶给师傅。师傅饮茶的样子甚是好看,我便忍不住拿他做了参照物,两相比较,竟是陌醨略胜一筹。
“棪棪。”
“啊?”我被师傅拿扇子敲了一敲,方收回心神。
“公子的毒,还需你一滴血做药引。”
我自是点头答应,能救人一命,莫说一滴血,要我一碗血也是可以的呀。只是那时我却忘了问,为何我的血竟有如此功用?
师傅提起的公子是渭国的皇子周翊白,据说这周翊白还是我父亲的学生。这周翊白不知为何中了奇毒,便是皇帝举国张榜找寻神医,也无甚结果。情急之下,皇帝就把周翊白送到了南兮山,师傅的品德天下皆知,自然是留下了他。
却不想师傅研究了半日,竟然要我的一滴血做药引,这毒还真是奇得很。
如此,我便随着师傅去给那周翊白喂药。
浓浓一碗药,和着我的一滴血,被喂到了紧闭双眼的周翊白嘴里。
师傅命五师兄与我一同守着周翊白,待师傅离开,我才发现五师兄的不自在。我便甚是好心地请五师兄回去休息,五师兄很为难,言师命不可违,我回道因晌午犯困,我午觉睡得太长,此时正精神着呢,把口不对心的五师兄打发走了。
五师兄翩然而去,我对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,这五师兄的心眼怎恁小呢,即便是我拒绝了他,我们也还是同门师兄妹啊,还是有同门的情谊在的啊。
无妨,我搬了椅子坐在床头守着那周翊白。一室的寂寂中,落日余晖里的乌衣身影时不时地在我眼前跳跃,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天明。
周翊白醒来时,我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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